我的台上一分鐘
媽媽台下十年功


2003/04/06

本文刊登於台灣申報第851期

每年我們家寄給親朋好友的新年賀卡,都是媽媽用父親和我的最新劇照經過一番設計做成的,不少收到的人都問我媽媽:「怎麼沒有妳呢?」我媽媽總笑著回答:「我又不唱戲!」別人說:「妳也唱啊!」她便回道:「一家兩個唱就夠熱鬧的了,我再唱就太亂啦,再說,我得在後台照應他們哪!」

 

我知道媽媽在很年輕的時候也吊過嗓子,(我看過她當年手抄的戲詞兒),事實上她從小就很希望看到自己扮上戲是什麼樣子,只是因為太害羞了,始終沒完成這個願望。等我上台之後,媽媽常常說我幫她達成了唱戲的心願。印象中媽媽自台大中文系退休之前,經常穿著套裝,與這十多年完全回歸家庭的形象差異頗大,而每當她為了我們父女演出,台前忙到台後,一會兒到樓上去盯音響、一會兒到後台把我的行頭一件件點給管理衣箱的先生看,一會兒拿出白煮蛋讓我吃,一會兒又得忙著等在上、下場門給我們遞上關鍵時刻的一口特製的潤嗓飲品,她的身影與「大學教授」四個字好像更連不起來了。我們下了戲,她往往比我們感覺還累,因為其他大大小小的事,如洽租排戲場地、演出場地、接洽錄影、化妝及支援的劇團、印票、寄票、印海報、貼海報、排戲時用家用攝影機全程拍下供我自己檢討、...所有跟票戲有關的全是媽媽一手包辦。有一兩次為了申請補助填寫很多資料,辦理過程不順利還得受氣。我們家並非富豪之家,但多年來為了我過戲癮,自己省吃儉用的媽媽花的錢很可觀,除了每次演出花費不少,早些年她看到我唱戲穿又舊又臭的行頭,很不忍心似的,所以後來兩岸開放往來後,便開始為我添製行頭,從頭到腳只要做得起的,都做了。很多知道的朋友們都說很羨慕我有這麼支持我唱戲的媽媽。

 

 

其實媽媽為我所做的還不止上述這些,我今天想介紹介紹我媽媽在另一方面給我的支援:那就是為了我練戲方便,與上台講究,她藉一雙巧手,完成了很多「不可能的任務」,請看下面的圖例與說明:

 



 

這是媽媽為我練〔霸王別姬〕做的斗蓬,是用舊窗簾布做的,厲害吧!後來練〔西施〕當然又派上用場了。
請看這練習用水袖的外面有一個花花的腰包,這也是媽媽的傑作,是為我練崑曲〔斷橋〕做的。



 

這就更棒了!真是上台用的。我唱過兩回〔洛神〕,第一次沒有這末場重頭戲歌舞時所披的特殊行頭,第二回唱媽媽就達成了我的心願,研究老梅先生的劇照,上街找料子,硬是做成了,舞台效果,不是我誇口,除了梅老師唱以外,我見過的還真沒有比我這件像的!紅紗繡球花也是她紮的。 請看劇照

這是為了〔洛神〕,媽媽加工製的玉配。

頭一次唱洛神,後台預備的太粗糙了,第二回唱,我自己用面紙盒改製為一個枕形,媽媽加工做成這個〔玉鏤金帶枕〕。

這是為了唱汾河灣,媽媽找的畚箕笤帚,笤帚原本很長,特別剪短重綁而成。我自己則怕後台預備紅茶盤,臨時用餅乾盒蓋貼上木紋紙做了個茶盤。



 

這是媽媽為我唱捧印做的印,正合手。

這是唱生死恨,(遵北京郭岐山老師囑咐不要用一般紅布裹的),媽媽為我做的包袱。

左邊這個是唯一完全由我自己做的一個很醜的如意冠,為了怕頭部不自覺擺動很難看,也怕上台頭上的份量影響下腰,我演出〔別姬〕前練劍時都戴上它;媽媽到底比我想得周到,在兩頭各塞入一包米以增加重量 。以為早丟了,不想媽媽還幫我留著。

 

有一次陽春公司的朱伯伯說,他看過兩個為女兒唱戲無止境付出的例子:其一是郭小莊女士的父親,其二就是我媽媽!有句話說:台上三秒鐘、台下三年功。今天我把這句話改寫一番,把這篇小文獻給我的媽媽,謝謝她多年來盡心竭力的照顧,讓我在面對每次的演出時毫無後顧之憂。今後我會更努力在京劇的舞台上求取好的表現,以回報媽媽的辛苦付出。

 

龍女心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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